说明:文本由柏苗编,内容没有改变,但标点符号有适当改动。
我姓杨名志成,是苗族,今年二十六岁,自来都只做庄稼,不过地方很高,所以只产洋芋、荞麦,同包谷,所种的地方,二十年前除租佃别人一点边角地方耕种外,也有一点买业地,那时候的日子,据说都还马虎的过得下去。不幸我三岁时,父亲得重病去世,这时虽是苦,但还有祖父同母亲躬亲抚养,故苦楚较轻。哪知我将近四岁时,祖父忽然也离了人世,这时虽有哥哥,但只长骨不长志,更惨的是别人趁此来把地方完全霸占去,只剩下栽几升种的租地。从此以后,就失去了人间的家庭快乐了。
我八岁时,每见人家的儿女去读书,我也哭着去求母亲要进学校,母亲流着泪说:“自你父亲同祖父去世后,我们的家,一贫如洗,怎能叫你入学?但你也不必害怕今后一定就不能读书了,因你父亲在世,为人专心靠主,对教会负责,非常勤劳。当你小时,常年的害病,每逢你病,除你的父亲自煎汤药外,还不住的为你祷告,并许给主用。又当你父殁时,我坐床沿扶他,你立于旁,喊你前来抚你而哭,对我说:‘我今已矣!不及见儿之立,愿你靠主愍其孤苦,抚之成人,俾异日有为,我瞑目泉下矣!’语讫而卒”。母亲又说:“你父亲之于你,不特只是爱,并且从小已将你献给主,目前你虽不能读书,以后主必为你开出路”。感谢主的大恩!十岁时,忽有人提携,要我读书,我先进本地教会学校读书,过了两年,又要求母亲,送我去石门坎读书。原来我的母亲,本无再嫁的心意,但因我想读书,并家中困难的缘故,所以亲属们不得不另找一人来负家庭的巨艰,这时方获天伦乐趣,得受了父母教养的恩。现在家中的生活虽依然非常困难,但因我要求的缘故,父母不得不减盐止辣的苦过,送我去石门坎读书。走一百六十里的路程去读书,身上只带八角银币,也够苦了。我马马虎虎的读了五年,才在小学毕业,就一鼓作气的再进云南省立二中,虽蒙校内诸师长竭力地优待,但因家境苦寒,所以行到半途,就又回家了。从今以后,再不得机会读书了。哎!惟愿各地的朋友们,一个都不要过我这笔墨难以形容出来的苦日子。
我小时候非常羡慕读书的同学们,因我在初级时,每见老师上课,同出入的排学生队,我常暗暗地想,以后我一定要学这些老师,把我方(葛布内地会)的学校,办得像石门坎一样。哪知环境不良的我,空有天高的理想,干得出什么事呢?
感谢主,他实在爱我,自民国十九年我离了学校,流泪回家,若比起别人来,就是读书的名字都不敢提,但主的恩典真够我用,除民国六年被贵州省立乐义乡聘任小学教员外,连今年已在我本会(葛布内地会)做了九年的教育工作了。
这廿①六岁的我,认为最有趣而快乐的是认主以后作工。我的老人原来是信主的,因父母信,我也随着信,但实在不知道真假。当我十六岁至二十二岁之间,日日思想要怎样图个名使人看重,每逢校假,总东奔西跑地投机升高,哪知不但不被人看重,反弄得白天叫人耻辱,夜里复杂的思想扰得睡不着。啊呀!民国二十三年主使我真认得了他,这时一切的杂乱不安,不觉完全的消去。我去年的薪金虽很少很少,连生活都不够维持,还是很快乐。因此我认为我们青年人,第一要认主,你一认识主后,不管在政Fu或在教会做任何事,都快乐而有趣!
贵州威宁葛布内地会志华小学校杨志成写于三月初六日。
——杨志成.《我的生活片段》.载张雪岩、刘龄九编《田家读者自传》.田家社出版,1942:319-321.
柏苗:以杨老年轻时之自述一篇,敬所有为爱撒种收割的阿卯前辈们!
注释:①.原文为「念」,这里纠正为「廿」。